奶馅

我还以为不可能的 不会不可能

【马鹿】小孩

*人设ooc 请勿上升真人

*部分灵感来源、设定借鉴:《谁先爱上他的》


*看了谁先爱上他的以后就非常想搞这个设定,然而搞得一塌糊涂,dbq


*bgm:https://music.163.com/song/1313474211/?userid=267358602 




【起始】




从很小的时候,我就察觉到了,我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有些不一样。


我爸妈都长得很好看,尤其是我妈,小学英语老师说她像上世纪末的港星,眉眼的风情没受年纪囚困,反而越发迷人。而我的长相算是沾了我妈的光,用同学的话来说,是“很养眼的一家人”。


外人当然只看脸,其实我们不像一家人,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三个人,像电视剧里老旧居民楼的公共厨房,做饭的洗碗的摘菜的人都来自不同的家。打小我心思就比同龄的小孩细一些,在别的小孩还吵吵闹闹惹得大人头疼时,我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,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该说什么话,也知道了很多同龄人不知道的事情。


我父母的貌合神离,在我眼里就格外明显。


我妈是一家知名企业的经理,我爸是大学教授,在上海这种吃人的城市,生活也算是过得去。听爷爷说爸妈当年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的,那些我想象的校园湖畔悄悄牵手,下午约到咖啡馆碰头的风花雪月的桥段一个都没有。他们相亲以后,觉得和对方性格合适门当户对,很快就结了婚,又有了我,整个过程一年都不到。一切看似荒谬而草率,却又顺理成章。


我说,我父母之间是没有爱的,所以我爸才会出轨,和他单位那个腿没我妈长腰没我妈细的女老师搞在一起。冯薪朵听到我这句话以后一口咖啡喷到桌上,哭笑不得地看着我:“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啊,什么爱不爱的。”


当然,这些都是后话了。


我妈真的很漂亮,看起来也很年轻,我丝毫不怀疑她如果认真打扮一番,就可以冒充我的姐姐。小时候有次参加婚礼,我在一个远房表姐那里听到过关于我妈的八卦,她年轻时似乎加入过某个少女偶像组合,还有不少的粉丝,后来退了圈,找了工作,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,大概就是现在的模样。虽然我妈现在已经不是少女了,但看着她的脸,我却能凭着想象大致勾勒出一个轮廓,有着元气笑容的她,留着少年发型的她,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她。


我妈年轻时的事情我从未听她提起过,长大后每次想起我都有些后悔,那次婚礼应该缠着姐姐多问几句才是。只是当时几个哥哥姐姐脸上都是讳莫如深的表情,好像我妈不是做偶像而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,再或者是我妈做偶像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。旁边不认识的哥哥推推她说,小声些,被他们听到是要挨骂的。


我不懂为什么说做偶像会挨骂,还是说做偶像这件事本身会被骂。




后来我才知道,我刚出生那会儿,有个传言很凶,一直传了好几年。它的内容是,我妈喜欢女生,在做偶像的那几年,还和一个女孩谈过恋爱。


那个女孩只是我妈的女孩,尽管她看起来年纪很小,但我也必须喊她阿姨。其实阿姨也只在初见时叫过一次,后来对她我都直呼其名,没大没小地喊一声“冯薪朵”。我妈要是有力气,一定会从病床上跳下来——她从来不打我——骂我没礼貌。那些也都是后话了。






故事到这里要从头讲过。








【小孩·上】


我家有一个书房,四面墙上堆满了书,中间是小桌子和懒人沙发,桌上有一棵小小的绿植。书房是我爸办公的地方,那些书都是他的,但看的人是我,我妈不爱看书,我爸不常回家。他给我妈的解释永远是学校事情很多,要评这个奖要参加那个调研活动,而我妈只会淡漠地点点头,继续她手上的事,收拾一把筷子或者是擦干净餐桌上的油腻,不怀疑也不追问。后来想起,很难知道他是真的忙,还是在外面养情人。


忘了升几年级以后,我就很少见到我爸,我妈从不提,我也配合地不问,好像他本来就是一个暂住的房客,有着别的真正的家。学校离外公外婆家近,我妈加班时我就会过去蹭个晚饭。我凑在外婆身边看她戴着老花镜给我织围巾,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爸。


外婆腾出手把花白的碎发别到耳后,手上的动作缓了些,镜片上的雾气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神。




“他在外面养女人得有两三年了吧,你妈没跟你讲,你不知道……”


外公皱眉,用报纸轻碰了一下外婆的肩。“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东西。”


“怎么,他敢做还不敢让我说了……”


他们短暂争辩了一下,又很快因为我在场而收住了话题。我很自觉地不再说话,我知道这是我爸对不起我妈,我想要是换成别的女人,再不济也会同那个辜负自己的人吵几句嘴,我妈却半点都不在乎。


这个中缘由我实在好奇,但我想我长大以前,可能很难知道真相了。






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,四年级时生病休过学,比同班同学大一岁,许多同学都觉得我每次都考第一名是因为多读了一年书。他们不知道其实那多出的一年我都是在医院度过的,我也懒得去解释,便从来只听前半句,这样不太给心里添堵。六年级时旧病复发,毕业考试没能考好,分数只够上个普通的初中。我爸和我班主任一个丢了在同事面前吹嘘的资本,一个丢了盼了许久的奖金,看着我时那副失望的表情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我有些恶趣味地想,他们像是一对。


我回家把成绩单交给我妈,她提前下班,做了铁锅炖鱼。她老说我哪哪都不像她,除了她赐我的漂亮皮囊和对铁锅炖鱼的钟爱以外。她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失望,而是笑着解了马尾,在围裙上擦干净手,摸摸我的后脑。


“妈妈只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就好。”她只说了这么一句。


我难得因为她鼻子发酸。




初中虽然不是我想上的好学校,但离家只有两条街,可以走读,抵消了我的一点失望,我实在是讨厌住校。小学时我短暂地住过校,我的寝室在底楼,很潮湿,墙壁长着霉斑,时常会看到蟑螂趴在上面。宿舍楼紧挨着外面的居民区,墙外有个没家的疯子,动不动就在半夜鬼哭狼嚎,吓得我整夜睡不着觉。周末回家后我跟我妈闹,她蹲下身细细问过缘由,随后很郑重其事地点头,说好,那我们以后不住读了。


那是我有记忆以来她少见的动情,睫毛耷拉下来,眼睛湿透,我妈就连这时候也是美的,美人哭红双眼都像是在眼皮上染了胭脂。我从小看惯了她强势的模样,后来想起,这居然是第一次见到她哭。




上初中以后,我妈似乎变忙了。我放学打开手机,常常会看到她的短信,说她晚些回家,让我自己在外面吃晚饭。初一这一年,我熟悉了两条街上的每一家小餐馆,后来作业簿也不需要在睡前放在茶几上了,班主任告诉我如果妈妈太忙不签字也可以交。我跟我妈说起,她笑着摸我的头,说是妈妈的错,好在你成绩好,老师肯放心。她的手很苍白,失了生机,不像以前轻轻地揉我的头发,只是附在上面,像在找寻一个依靠,如果找不到,那五根手指就会分崩离析一样。


读完初一,我妈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,一周都很难见她一次。我爸找到家里来,要带我去他家住。我不太想理他,他说了一大堆话,说他比我妈有钱更能照顾好我,说如果我愿意的话会给我收拾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,说给我买钢琴和电脑,我都无动于衷。


最后他只得搬出我妈:“囡囡,我跟你妈商量过了,你妈也同意的。”


我没话说了,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,故意拿了最小的行李箱,很多东西知道该带却没有拿,大概是潜意识里想早些回家。我爸以为是我懒得带,殷勤地说到了那边都可以买。我看了他一眼,没有搭腔。




下到车库才发现有个女人坐在副驾驶,是他之前的出轨对象,我爸让我叫她钟阿姨。钟阿姨没有小孩,视我如己出,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我爸告诉我他要把我转到最好的外国语学校,让我暑假好好补习,九月份开学不去原先的学校报道,而是去参加那边的入学考试。我找不出理由反对,只得答应下来。


补习班七月中旬才开班,七月上旬我是埋在大摞的习题册里度过的。做题做得累时我常和我妈打电话,一打就是很久,我跟她抱怨钟阿姨不烧鱼,想念她做的铁锅炖鱼,钟阿姨也很少做带辣椒的菜,每天嘴里都没有味。我妈只是笑,跟我说少吃辣,额头会长痘。我和她最大的默契,仍旧是一个不提一个不问。


而我当时也竟然忘了,我妈如果真的是工作忙,为什么会有空,每天和我打一两个小时的电话。




补习班开课之前,老师发短信列了要用的书,让我们提前买齐。我跟钟阿姨说有些书在家里,要回去拿。她提出开车送我,我摇头拒绝了,我总觉得那是我和我妈的家,她去会有些奇怪。她没再说什么,叮嘱我回家注意安全,又从皮夹子里抽出两百块钱给我,说用来买剩下的书。




在我和我妈不回来住之前,我知道有两户人家已经先后搬走了,现在再返回来看这楼道,像预知了一种透彻的冷清。我边走边玩手机,在拐角处不小心和人撞到了肩膀。我慌忙道歉,她弯腰把撞掉的手机捡起来,细长的手指小心拍掉壳上沾的灰尘,声线很软:“没关系的。”


她眼睛很大,神色温和,有一张初生小羊一样白软的脸,白衬衫松垮地挂在单薄的身上,像桅杆上套一面被风吹起的帆。衬衫的一边衣摆随意地塞进裤腰,另一边翩翩然地飘摇。她好瘦,露出来的腿骨芊芊一段,有种待折断的柔弱感。她看到我也是一愣,用黑得透亮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秒,才慢慢绕过我,一手握着手机,一手把刚才抱在臂弯里的盒子放进包里。我很及时地看到了那个红木盒子,是我妈的,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,她从来不让我和我爸碰。以前我和朋友提起,她打趣道,这么金贵,没准是支票或者传家宝。


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,她已经往楼梯走了,高跟鞋在每一阶楼梯上敲出脆响。她一只手搭着楼梯扶手,一只手接起电话,说话声音比刚才还轻,像在哄小孩。“喂?阿陆,嗯,你放心,找到了。你晚上想吃什么,我顺路带过来给你。”


“不吃不行啊,不可以不吃哦。”她朝电话那头撒娇,很稚气的语调,“好哦,知道了,等下去给你买,你等我好不好?”




我把刚刚掏出来的钥匙串又塞回书包里,放轻脚步跟上那个女人。她在楼下的小吃店打包了一碗馄饨,又站在马路边打车。我躲在树干后面,坐上后面那辆出租车时,我有种很奇妙的感应,觉得自己像在往一个神秘的答案奔赴。








【小孩·下】




冯薪朵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大人。我从小就觉得大人很笨,或者也有聪明的大人,只是他们的聪明都被拿去算计别人了,所以在其他地方就显得很笨,但冯薪朵和他们不一样。


“你多大啦?”


护士给妈妈量体温,冯薪朵带我去医院食堂吃饭。她买了两盒,把自己那盒里的鸡腿和鸡翅都夹给我。


“你多大了呢姐姐?”


“你妈刚刚让你叫我阿姨。”她笑了,“你猜我多大。”


“和我妈一样吧。”


“咦,原来你知道呀。”


“我随便猜的。”


“我在你这个年纪,没有你这么聪明。”冯薪朵说,她不吃东西,只是用筷子拨盒里的白米饭,有点像我小时候逛超市玩米缸里的米时的神色,每次我妈都会嗔我,然而我还是乐此不疲。


“朵朵姐姐也很聪明。”我很捧场地说。


“那我就把你当大人啦。”冯薪朵点头。听起来很没大没小,但我真的觉得冯薪朵很多地方比我还像小孩子。和她交流很舒服,不像其他大人,总想着管教小孩,有种天生的压迫感,而她会把我当作和她平起平坐的人,认真倾听我的想法,和我交换她的观点,从不会想着去纠正我。




“你刚才是不是很惊讶?看到你妈妈这样。你也很想知道我是谁,对不对?”


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,刚才打车跟着她,一路跟到市人民医院,跟着她到住院部再上到顶楼,我不断拿树干、报刊亭、便利店作掩护,自以为像电影里的间谍一样天衣无缝,结果她一进病房就朝身后指了指:“阿陆,你女儿来了。”


我妈正穿着病号服坐在床头打游戏,听到冯薪朵这句话吓得手里的手机都掉了,我无比尴尬地和我妈对视,然后勉勉强强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:“好巧啊,妈。”


我妈瘦了很多,快赶上冯薪朵了。冯薪朵把我带到我妈床前,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,护士就举着体温计来了。我喊妈妈的人,和冯薪朵喊阿陆的人,在护士嘴里只是一串冰冷的编号。


“24号量一下体温。”护士说。


“吃饭了么?”冯薪朵把上半截床板摇起来,扶着我妈躺下去一点。我妈顺从地由着她的动作,又伸手过来,捏捏我的手。


我摇头。


她说:“朵朵你带她吃点东西去。”


“好。”


冯薪朵和她对视,两双眼睛间像酿出一个婴儿宇宙,其他所有都被大爆炸四散开去,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同一颗星球上,深谙同一种语言。我妈浅浅地笑了,很美。弯起来的嘴唇苍白,白得像冯薪朵的脸,小羊羔一样的白。






我说:“是很惊讶,过了一会儿……也就接受了。但是我一直以为是她太忙了。”


“嗯,她那公司我知道,可会榨干人了。”


“后来想想觉得我太傻了,如果她是在加班,怎么会有空和我每天讲一两个小时的电话呢。所以也不是特别惊讶,要吓死那样。”


冯薪朵微笑一下:“我每天都在听你们讲电话。她每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都靠在床头,一边看夕阳一边说,我就坐在她旁边削水果。”


那你是谁呢。我又觉得这句话是多余的,于是低头啃掉一块冯薪朵给我的鸡肉。


她仍旧拿着筷子拨米玩,我从她不务正业的筷子上找到下一个话题,我问她:“你为什么不吃饭。”


“吃不下。”冯薪朵笑了一下,“我有点厌食,读书那会儿就是。”


“后来工作以后……养好了一点,再后来又严重了,你可不要学我,你还得长高呢。”


“我吃得可多了。”


她笑得很开心,那好。




“我爸爸的朋友在这家医院,你妈妈也是她主要在负责。”


“严重么?我是说……你知道的。”


“难说。”她没有过多搪塞,但也没有正面回答我。我看到她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,我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

“你在看什么?”


“我妈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,蒂芙尼,是么?”


“嗯。”冯薪朵看了我几眼,像下午在楼道里的时候一样,眼神深深的。


我确信问她是谁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了。那样强烈的直觉,从来没见过的我妈妈的眼神,冯薪朵的温柔表情,蒂芙尼的情侣对戒,和十几年前的传闻。






补习班每天都有随堂练习,我总是找机会提前溜走,被抓了一次后说是妈妈生病,老师反而同意我把试卷带回家做,给我省出了很多时间。我每天放学后都去医院,我妈的病房是单人病房,却放着两张床,另一张不用想都知道是给谁准备的。


我总是趴在冯薪朵床上写作业,写完作业后被冯薪朵带去吃晚饭。我跟她说想吃辣的想吃小吃,她都会满足我,不会像我妈一样说这不能吃那不能吃。我说她人好,她坐在我对面满不在乎地玩手机,反正是你妈的钱,不是我的。


她有时候总搞得我哑口无言,不过我也有办法噎住她。


我和她在馄饨店吃饭,无意间聊到我爸。她打包了一碗给我妈,自己跑去星巴克买了杯咖啡来喝。聊到这个话题时她一直用手摆弄着那双一次性筷子,包装被她捏得软烂。


“我觉得我爸和我妈是没有爱的,所以他才出轨。”


冯薪朵一口咖啡喷到桌子上,瞪我一眼:“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呀,什么爱不爱的。”


“我知道什么是爱。”


冯薪朵扯了纸巾擦那摊污渍。


我给她讲那个传言,给她讲我唯一一次看到爸妈吵架就是因为它,在漆黑的深夜里他们一个沉默一个歇斯底里。


“所以你其实都知道。”她说。


“你比你妈聪明多了,也比我聪明一点点。”她笑,小腿孩子气地一晃一晃。


回医院路上,冯薪朵说:“太阳要落山了,你妈妈平时看日落都要我陪她的,我们走快点。”


“嗯。”


她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:“你妈妈结婚的时候,婚纱还是我设计的。”


我知道她不是要我的回答,于是我沉默着继续听她讲。


“我原本还抱着点希望,觉得说不定真的可以和她穿婚纱。”她看了我一眼,“结果还是和别人穿了,我看过阿黄她们拍来的照片,我特别小心眼,我说她没那年我们跳梦中的婚礼的时候漂亮。你知道梦中的婚礼么?这个说来话长了。总之其实是我口是心非,我该亲眼看看的,她穿婚纱比谁都要好看,比我见到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好看。”


“我年轻的时候,发生一些不如意的事情,我就会安慰自己,说人生总是有遗憾的。你知道遗憾是什么吗?没赶上的公车,没喝到的一口酒,没有听明白的玩笑,没有接的吻,和你很想爱却没有办法在一起的一个人。当年和你妈妈分开的时候,我告诉自己已经这么多遗憾了,多一个不会天崩地裂,少一个也不会圆满。但是——”


夕阳像被戳破的半熟煎蛋,蛋黄流下山岗。冯薪朵的脸上落了一小块碎光,仿佛眼角下停歇了一颗星星。


“但是我看过她穿婚纱的样子了,你出生的时候我也辗转找人看过你的照片,这些年没有联系,我偶尔还是会想,如果她不是我缺憾中的一个,就好了。”




我回病房拿了书包,就跟我妈和冯薪朵告别。我不知道我妈知道多少,也无意再像试探冯薪朵那样去试探她。冯薪朵把馄饨放在床头柜上,就这样站着看了我妈很久,才像想起什么一样回身跟我说,今天不送你了,你早些回家。




我妈坐在病床上,跌出病号服的手腕和脚踝像被风干的枯骨。她没说什么,只是叮嘱我注意安全。我关上病房门,夕阳还差一点完全沉下地平线。地上有两个影子被渐次拖长,我低头去看,一站一坐的侧脸剪影逐渐交叠在了一起。







【尾声】





在很多年以后的一个访谈里,有人问冯薪朵:“你说人生总是有很多遗憾,那你觉得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。”


冯薪朵坐在椅子里,仰头望着窗外,那里有一棵垂死的梧桐。风把枯叶从枝头割下来,叶子在窗框上挣扎着盘旋了一下,又往外落去。


“最大的遗憾,大概是——”


“我好像缺席了另一个人的一生。” ​​​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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